張副院得知傅瞬把吳平給踹了，並且是在FD發布會現場的時候，整個人都驚呆了。

傅瞬這兩天多不正常，他算是明白了。

現在這人又跟河蚌一樣，死活不開口，根本問不出東西。

看到傅瞬的時候，張副院搖頭：“FD是真不要臉了，這方案就是咱們那份。”

傅瞬早確定了，沒心思聽這些，“我下午做完匯報就要走，我家裏有事。”

“家裏有事？這麽巧？”張副院道：“你現在知道問題多嚴重，不給報警的原因呢？”

“沒有。”傅瞬冷冷道，“如果研究院報警，那就是我洩露的。我來承擔。”

張副院真想打死他：“你這麽瞎承擔責任，你知道後果嗎？要是報警，你可是要入刑的！”

“我知道。”傅瞬道。

“算了算了，等做完發布會。”張副院不想跟他爭論。

自己一把手帶出來的人，現在跟他犟，沒意義。

AD＆PD商用新技術發布會上，傅瞬將昨晚臨時做出來的報告做了一個完整的呈現。

其中AEB技術的整改案例數據比較全面，坐在臺下的陳總工看了也直點頭：“小傅做事情真的仔細，他自己做測試，數據還這麽詳細，是塊好料子。”

張副院在一旁冒冷汗，這小子數據全，可昨晚上是詐和！

“不僅仔細，應變能力相當不錯，從昨天到今天，都很冷靜。”吳院長補充一句，“要不是咱們都在，根本不知道出了這麽大的紕漏。”

張副院這回，直接擰開眼前的農夫山泉，猛地喝一口冷水醒一醒腦子。

等匯報結束，傅瞬又被市場拉住拍了幾張照片，采訪就沒做，讓領導上了。

他跟張副院打過招呼，直接從烏鎮開車上高速，去了針山島所在的地級市。

一路狂飆，三個小時才到。

針山島遠在東海，要從碼頭坐船才能去。

傅瞬抵達時候，每天八趟的船票已經賣完，他找碼頭接私客的快艇，給了八百，當晚送到了針山島上。

上島的時候，天都黑透。

十一月下旬，冷得叫人全身發寒，牙齒打顫。

已經沒什麽人的碼頭也沒有出租車，傅瞬走到一公裏外的主路上，等了半小時才等到一輛老式出租車。

坐上車，他報上地址，司機還不太情願去，“這太偏了，你知道吧，從這兒到那邊就一條路，對角上，真的太遠。”

那是個漁村，直面東海。

“兩百。”傅瞬淡淡道。

現在能用錢解決的根本就不是問題。

司機沒話說，直接把人送去。

一路上還在介紹島上的風土人情，什麽風車不錯、白天可以看到東海上飄的大油輪、漁村的海灣風光好、早上有日出晚上有日落可以看，吃的海鮮也多，拉拉雜雜報了一堆菜名。

最後司機問傅瞬：“帥哥，你是來旅游的還是來幹什麽的？”

傅瞬沒說話，望著這個年代感十足的破街破路，心道，來尋仇的。

車子在村子外進不去，傅瞬給錢下車，裹著大衣打了個響亮的噴嚏。

他大意了。

光顧著把人找到，卻忘了多穿件衣服。

進了村子，發現關昊軒給的地址不好找，根本沒路標。

而且村子感覺休息得早，大冬天的，根本沒人影。

偶爾一輛電瓶車從後頭呼嘯而過。

傅瞬往裏走了走，遇見一間門洞小小的店，門口的梨形燈散著昏黃的光，上面用紅色油漆寫著三個字——小賣部。

他推門進去，一個老頭兒就坐在門口，看著他，看他一副外來人模樣，直接問：“幹啥？”

“買點東西。”傅瞬掃一眼櫃臺的方便面和礦泉水，沒看到其他東西，物資顯然比較貧乏。

老頭喊了一聲，走出來一個剛洗完頭的女人，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問：“要什麽？”

傅瞬看她的腦袋還在冒白煙，那雙小眼睛透過濕掉的黑發露出精明的眼光，是在打量自己。

“買一瓶水，另外問你打聽個人，姓宋，宋笛，你知道嗎？”

傅瞬拿著水，翻出錢包找零錢——尷尬的是，他根本沒有零錢。

在文城用支付寶習慣了，現金本就少，剛才又給了出租車兩百……錢包空空。

那女人到底精明，一看他就知道不是專門買東西的，“從這裏往前走，走到最底下，就到灣口了，往右邊看，有個山坡路，上去，那裏有三戶人家，你去敲那個開著燈的就行。”

傅瞬拿著水瓶，只能道：“我沒帶零錢，你這兒可以支付寶嗎？”

“什麽？”女人擺擺手，“算了算了，你別買了。”

傅瞬放下，輕咳一聲，“那好的，非常感謝。”他轉身出去。

等人走了，小賣部的老頭扶著門框湊出去看他筆挺的背影。

“宋家姑娘不是昨天回來的？”

“鬼曉得咯。哎呀，阿爸，你別出去看了，別人事情不要多管。”女人將頭發胡亂紮在腦後，來關門，忍不住自己也多看一眼——剛才那男人，真的是少見，長得跟電視裏的似的，穿得也是一表人才，他們這小島上根本沒有這樣子的人。

傅瞬往前走，左手邊就是個小小的海灣，他也沒想到，這居然就是東海了。

按照地圖顯示，這兒是祖國版圖上最靠東的幾個島嶼之一。

傅瞬只看到黑漆漆的海面，背風面，風倒是不大，沿山坡建了不少民房，不過都關著燈，看樣子是早早休息了。

沿著路走到頭，果然看到三戶人家，傅瞬去敲亮著燈的門。

一個老太太的聲音，有些糊地問：“誰哦？”

“找人的。”傅瞬道。

一會兒有人來開門，老太太佝僂著背，大概只有一米二三的高度，帶著濃濃鄉音問：“找誰？”

“宋笛在嗎？”

“啊？找姐姐啊？”老太太又奮力仰頭看這個個子特別高的男人一眼。

傅瞬也不知道她說的姐姐是不是宋笛。

只聽見屋裏又有個老頭的聲音問話。

傅瞬沒聽懂。

老太太喊回去，又看看他，“你是哪個？”

傅瞬無奈：“我是她朋友，一起開花店的。”

“哦！開店。”老太太這下知道了，“那你進屋頭坐哈兒，我去叫她，她去她伯家相人了。”

“相人？”傅瞬一楞。

老太太都邁出去了，扶著門道：“對，她都到年紀該結婚了。”

“……”傅瞬整個人都感覺瘋了。

什麽到年紀該結婚？

這都是什麽跟什麽？

他看著老太太搖搖擺擺出去，都有點擔心她是不是走路有問題。

他站在屋子裏，留意了下整個屋子，挺簡陋，但挺幹凈的，判斷是自己蓋的房屋。

四墻留白，有一面靠著樓梯的墻上貼滿了各種黃黃紅紅的獎狀，傅瞬走上一看，有宋笛的，也有一個叫“宋寶”的，估計是她弟弟。

這名字……跟宋笛，也差得太十萬八千裏了。

約莫不到十分鐘，就聽到有人跑過來的聲音。

宋笛一跨進來就看著傅瞬單手插在口袋裏，遠遠地望著自己，那眼神仿佛從天上落下來，斜乜著自己，眼神冷得比村子裏的風還叫人發寒。

終於看到人了，傅瞬望著她。

也不說話，兩人都保持著沈默。

“姐姐咋不進去？”後面的老太太問宋笛。

宋笛趕緊邁進來，用方言跟老太太交流了一堆。

傅瞬完全聽不懂，只看她是不是在看自己，老太太也看過來，估摸著是在談論自己。

半晌，宋笛才慢慢吞吞地走上來：“傅先生，島上沒有旅店的，晚上……”

傅瞬看她手指絞著，半天才憋出一句：“你在家裏將就一晚可以嗎？”

傅瞬冷冷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宋笛又嘰裏咕嚕地跟老太太交流一頓，才對傅瞬道：“那你跟我上樓。”

傅瞬盯著宋笛，看她一直低著頭，根本看不到神色，真的是煩躁。

他跟上去，後頭老太太去關大門。

樓梯連個扶手都沒有，傅瞬註意靠著墻走。

二樓的墻也沒粉刷，全是水泥，開著燈，剛才那個說話的老頭兒就在這。

宋笛繼續把人往上帶，開了三樓樓梯間的燈，小聲提醒：“你小心，三樓層高矮。”

傅瞬還沒反應，就磕到了頭頂，倒抽一口冷氣，見宋笛嚇得扭頭，他冷道：“別亂動，往前走。”

沒扶手的樓梯，萬一一不小心栽下去，就麻煩了。

宋笛也不敢多說，繼續引路。

傅瞬彎著腰，見她居然不用低頭——真是，矮有矮的好處。

推開一間屋子，傅瞬明顯看到一陣灰落下來。

宋笛拍開燈，燈上也有灰塵，昏暗一片。

房中只有一張床，一個大箱子靠著墻，寫著什麽金星彩電，應該是00年代裝電視機的箱子。

宋笛局促地指了指床：“那就睡這裏好嗎？”

傅瞬感覺她都要哭出來了。

他一句話還沒問呢，她就要哭，憑什麽！

傅瞬看一眼後面的開關，用力按上，聽見宋笛呀了一聲。

他把人拽到懷裏，壓在墻上，不管不顧親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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